兔子波西

      ★            ★            「送子鳥」甜蜜返航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小作家宇宙童話專欄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文： 兔子波西
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 「太空站，我是送子鳥七號，來取貨。」「好的，吉兒。準備開艙裝貨，包括妳要的食品。」

    印有「送子鳥」標誌的七號長程太空船，依照定位指示操作，確定裝貨完成。「謝啦！半年後見。」送子鳥七號平穩的起飛，展開下一趟行程。

    吉兒是受過正規訓練的太空飛行員，隸屬「送子鳥」太空公司，他們有最佳的加速推進和太空轉運技術，專門在星際間做送貨的生意。她一直很喜歡這工作，單獨駕著「送子鳥」縱橫星際，是個有冒險精神的女中豪傑。

    進入電腦設定的航程以後，吉兒放鬆下來，去檢視新到的貨品，然後安置在艙內的孵化室、胚胎室、巢穴室……裡面有各種蛋、繭、棘皮的、甲殼的，和長相張牙舞爪的外星小東西。最後，確定好各個安眠機制。

    「送子鳥」有長途保存小形生物的方式，只要雙方談妥條件即可運送。買家訂貨的理由不一，也許做實驗，或者當寵物，甚至賣給馬戲團、動物園。因為星際交換生物仍無保護規範，「送子鳥」做此大大的賺錢。

    還有一個小生命可不是公司貨物。吉兒走到另一間「育兒室」，打開房間的門，一個快樂的小身影跑過來，叫著：「媽咪！」

    她一把抱起兒子，親親他的小臉蛋。「小乖乖，要不要吃果泥？媽咪才訂來的。」她餵小孩吃東西，沉醉在兩人相處的時光。

    「你知道嗎？太空教科書上有一項沒教的事，就是：不要在美得炫目的星球上，跟強壯、風趣的男性太空飛行員獨處，以免留下愛的結晶。」吉兒自言自語，語氣沒有一絲埋怨，只是滿眼笑意看著她的「愛的結晶」。

      對方有超長程的太空任務，不知道自己做了爸爸，也和吉兒斷了音訊。

    吉兒一邊工作，一邊獨自照顧小寶寶。但她不以為苦，看著兒子像一個爆發的小宇宙，從混沌初開到逐漸成形，不停的帶給她驚喜。

    「咯咯咯……」兒子被她逗笑了，吉兒也跟著開心。「你的笑臉就像千萬顆星星一樣燦爛！」望著沉睡中的兒子，又好像宇宙中的天使。「呵，你長得真快呀！」

    太空船飛越無垠黑暗，朝向遙遠的目標前進。兒子有很多星星可以許願，也開始好奇。
 
    「媽咪，我們和星星不一樣？」「也可以說有關係，以前我們都是某個恆星的一部分。」

    「光亮發熱的恆星嗎？」

   「嗯！大恆星老了會爆炸，送出各種物質，等這些物質又凝聚成星球，就再誕生出了生命。」

   「每一種生命？」

   「是的。」

   「妳送的那些貨物呢？」

   「也是。」

   「那我們和牠們一樣？」

   「不錯！」吉兒若有所思的回答，「宇宙物種，不分貴賤。」

   兒子每天觀察艙內的星球生物，畫完所有的儀表和艙內擺設，覺得無聊，就到處找東西玩。

   「這是什麼？」

   「很寶貴的『多維時空機』，可以進入過去或未來的世界，看一看。」吉兒讓他看過去的影像。

   「媽咪，妳看起來不一樣，現在……」

   「是老了。」為了額外照顧他，吉兒付出很大的心力。

   兒子問：「妳想回到年輕嗎？」

   吉兒抱住他說：「不！我喜歡有你的時光。」

    有一次，吉兒陪兒子玩多維時空機，錯過了儀表上的警示，太空船來不及做保護，被不明強烈磁爆襲擊，中斷了一切動力。

    「媽咪？」

    「別怕！」

    兒子天真的說：「如果這樣可以讓時間永遠停住，媽咪就不會老了。」

    「那你要永遠做小孩嗎？」

    「嗯……不要！」

    「那麼，我們還是得向時間勇往直前。」

    磁爆造成航行軌道改變，最後一個訂貨無法送達了。好不容易等動力恢復，吉兒校正路線飛向最近的太空站。

    「我是送子鳥七號，請示無法送達的貨物怎麼處理？」太空站回答：「對方以超時為由拒絕收貨，妳就當太空垃圾丟掉。」

    「知道了。」

    「哦！媽咪，妳要把牠丟掉嗎？」兒子叫道。

    「啊，不！媽咪不會的。」吉兒立刻改變主意，聯絡太空站。「請問我可以送牠回到來自的星球嗎？」

    「可以，但是要等下個班次，還有，妳要出額外費用？」

    「我不在乎。」吉兒有了認定的價值。

     太空站有人切入說：「等一下！送子鳥七號。『送子鳥二號』的飛行員要跟妳講話。」

   「什麼？」

    螢幕上出現的是她思念已久的一個人。「嗨，吉兒！我從回來就一直找妳。我們的孩子好嗎？」

    「你……怎麼知道？」

    「拜託，有誰會一直訂嬰兒果泥呢！」
 
    二號飛行員正色說：「吉兒，我長程飛行太久了，想回到老家安定下來。在自己的小農場，簽著孩子的小手散步。」 

    吉兒接著想像說：「讓孩子每天都能夠迎接日出，奔逐在有小動物和山丘的自然環境裡，親手摘油亮美麗的果子，細數閃著晨光的露珠……我也這麼想呢！」

    他們隔著螢幕深情對望。

    「不過，在回家鄉前，陪我為兒子做一件事。」吉兒要求，「以往，我們總是把別人的『孩子』送走，現在我要把這個『孩子』送回牠的家。」

    「送子鳥二號遵命！哈哈。」

    一艘送子鳥返航了，溫暖的艙內除了媽咪，還有叫爸爸的可愛聲音……

  
         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※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   「吉兒小姐！吉兒小姐！」

    「嗯……」年輕貌美的吉兒睜開眼睛。

    主考官拿下戴在她頭上的腦波讀取機，命令說：「妳可以起來了。」

    吉兒坐在主考官面前，不安的問：「我的成績很糟吧？」

    「說對了。妳的模擬測試問題很多！」主考官一邊查剛才的結果，一邊說，「隨便就有愛的結晶，真是不智之舉。處理磁爆的危機，也太不機警。然後，想回家鄉的念頭，顯示妳不適合這份工作。還有，」主考官向前對她說，「妳竟然期望有如此羅曼蒂克的結局？唉，人生不會這麼順利的！」

    「我想也是……」吉兒苦笑著回答。

    「妳知道嗎？妳所有失誤的花費，加上讓小孩把時空機當玩具來玩，一輩子的薪水都賠不起。」

    「呵！好在不是真的。」吉兒嚇出一身冷汗。

    「其實，公司很想試用女性做長程飛行，我指的不是機器生化人，而是真正的女性。即使平常表現不輸給男性，但在內心底層，能否承受過度的壓力呢？所以，這次用了新開發的『多維時空機』做測試。」

    「哇！」吉兒聽說這種多維時空機，有八成可信度。

    「用它進入妳可能的未來，截取片斷模擬設計出情境，挖掘妳的本性。」

    「好厲害！」

    「呵呵，妳是位優秀的人才，所以我們才願意投資甄試。數據顯示妳是個負責的人，也的確對太空有熱愛……不過，妳似乎更喜歡當個好媽媽。」這名女性主考官對她眨眨眼說，「我個人認為，這種偉大的母性，比做飛行員還有價值。」

    「謝謝。」

    吉兒走出「送子鳥」太空飛行員的考場，腦中仍未脫離和那寶寶互動的情境。「好可愛的小孩呀！」她走了幾步，覺得一陣腿軟。

    「哦！小心！」有個強壯的手臂扶住她。

    吉兒回頭，一個成熟的男性太空飛行員，衝著她笑說：「剛考完模擬測試嗎？他們怎麼整妳的呀？哈哈！」

    她覺得飛行員看起來很面熟，身上帶著大包小包。「你要出任務了嗎？」

    「哦！不。我剛辭去工作，長程飛行太久，想回老家的小農場，結婚生子。」

    吉兒聽了精神一振，問他：「你有對象了嗎？」

    「哈，還沒有呢。嘿！妳有興趣一起喝咖啡嗎？我們再多聊聊……」

    「好哇！」吉兒摟住他，深怕他改變主意的說，「還是我請你喝咖啡吧！」因為她瞧見，飛行員穿著「送子鳥二號」的制服，她可不想錯過這段良緣。


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






  ※ 刊登於  國語日報  2010 年 5月號  小作家月刋  193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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