兔子波西

  ⅩⅩ【小作家宇宙童話專欄】ⅩⅩⅩⅩⅩⅩⅩⅩⅩⅩⅩⅩⅩⅩⅩⅩⅩⅩⅩⅩⅩ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● 香格里拉垂釣場           
   
    文：兔子波西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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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難得一個假日，大衛穿著汗衫短褲，搖著一把草扇，躺在屋裡的石板地上乘涼。

    有人敲門。一個環保警察在門口，面無表情的說：「先生，你的窗台上，有一串果子爆裂發酵，觸犯了微生物雜菌污染防制條例，請你交出儲值卡，我要刷掉你五十元的罰款。」

    「五十元！」大衛叫著跳起來。

    「是的，如果再不處理，產生汙水以後罰款更高。」

    大衛歎口氣，拿出儲值卡給警察，仍是忍不住抱怨：「我這兩天太忙了，沒去查看。誰曉得天氣會突然變熱呢。」

    「請多注意天氣預告，收聽頻率是……」

    「謝啦！我早就知道了！」

    警察還不走，偵測一下屋內，又面無表情的問：「先生，你剛才放了屁，對吧？」

    「是又怎樣！」 

    「屁中的甲烷成分太高，接近溫室氣體排放數值，再不改善，就依人為汙染條例罰款。」

    「喂！你是在找麻煩嗎？」

    「請多注意飲食，減少增加屁中甲烷成份的食物。像是……」

    「我還需要你來教嗎？」大衛指著對方，再指指自己，生氣的問，「你……你知道我是誰嗎？」

    「當然。」環保警察念出大衛的一串代號，鎮定的交待他，「如果對自己的身份還有疑慮，請向本市戶口部門洽詢。打擾了！」

    大衛被弄得一肚子火，衝著環保警察的背影叫道：「是喔！算你厲害！只有你不會放屁！你不怕什麼鬼排放罰款！」

    太太康妮在旁邊看了好笑：「你跟機器人吼什麼呀！」

    「這警察的臉真呆，看了就煩！」大衛搔頭嘟囔著。

    「一塊鐵板做的臉能有多生動呢？」康妮倒一杯水給他，「不是說好今天要放鬆心情嗎，來解解渴，這水愈來愈好喝了呢！都要謝謝你……」

    「是嗎？那些人可不這麼想。」大衛指著視訊機中的論談節目，幾個名嘴正在大肆批評淡水槽有裂痕的事——

    「我們把鹽水轉化成淡水，需要花那麼大的工程嗎？出了事誰負責？」

    「環保署長根本沒有想清楚，簡直拿我們的生命開玩笑。」

    「哦，是嗎？那你來做做看！我的位子讓給你好啦！」大衛又吼起來。他有資格說這話，因為他正是環保署長。這兩天為了解決淡水槽的問題，把他忙壞了；不過應付輿論似乎更累。

    「唉，這些人……生活過得好一點，就有力氣開始嫌東嫌西了。」康妮抱抱大衛，安慰他，  「反正淡水槽安全無虞了，別理他們！」

    大衛泄氣的問：「康妮，我是怎麼了？心煩意亂的……」

    康妮心疼的親他一下，去收聽天氣預告。她笑著告訴丈夫，「太好了！下午氣溫會下降，我們去散散心吧！」

    出門以前，他們去收拾窗台上熟透破裂的果子。大衛嘗一嘗：「嗯，很像小時候吃過的味道。」康妮也同意：「真的耶，太好了！又找到一樣寶貝。」

    這些年，他們失去了很多寶貝；大家都失去很多，包括失去朋友和親人。正如科學家所警告的，全球暖化造成的噩夢果然來了！酷寒、強烈颶風、巨大的海嘯和嚴重的乾旱，極端氣候造成的災難，一次比一次慘重。

    雖然「進入冰河時代」的恐怖預言沒有成真。但浩劫過後，冰都溶化了，海平面上升了，許多國土消失了。病毒爆發傳染病，無法適應的生物紛紛絕種，各種缺乏和混亂也考驗著人性，造成許多社會問題。

    不過，人類還是有智慧，在混亂中尋找秩序，設法在有限的資源下，相互支援重建生活。各大洲倖存的國家，成立了世界新聯盟。目標一致：防止全球暖化的災難再次發生。

    大衛是新聯盟其中一區的環保署長，在他之前已有數不清的人放棄這個職務。要不是康妮在背後支持，大衛也可能早就「陣亡」了。

    兩人騎著風力推進的自行車，經過農園自足區，買了新鮮蔬果當午餐。即使失去許多昆蟲做傳播媒介，還是有聰明人想出方法，在當地自己種植農產品，節省長途運送與保存要消耗的能源。

    到了目的地「香格里拉垂釣場」，賣票口寫著「新貨到」。他們買了門票，立即聽見廣播：  「感謝光臨香格里拉，重現美好回憶。您的入場費用將撥給：反汙染基金會、氣候重建聯盟、水資源保護協會、乾淨能源開發組織、土地保育……」

    兩人走進一個很大的船塢，拿了特製的吸盤釣竿，坐在岸邊垂釣。這是一個新興行業「水中百貨公司」，世界各地都有設立。浩劫後積壓在海裡的東西非常多，船隻會定期打撈附近海域的物品，略為整理後運送來這裡。

    船塢內播放的輕音樂，舒緩了大衛的神經。不過，他的運氣沒有太太好。康妮一會兒就從水裡吸起一樣小東西，她送進附設的機器裡，用超音波清潔過再拿出來。那是一個古董女用別針！

    「大衛，你看！這上面有點紅紅的，是珊瑚嗎？」

   「嗯，我想是！好久沒看過了。」酸化的海水早已摧毀了海底珊瑚，現在只能在這裡尋找了。為了避免使用清潔劑，別針帶著銅鏽斑剝，倒也不失一種懷舊的美感。
 
    康妮賭物思情，想像當年這個人生活的景象：「這一定是位美人戴過的。嗯，我喜歡！就算是結婚紀念日的禮物吧！」
  
  「啊，是今天嗎？康妮，對不起！我忘了。」

    大衛正不知如何向太太陪罪時，旁邊有個垂釣人，興奮的向他大叫。「署長！你是環保署長嗎？」

    他跑過來握手說：「哈哈，幸會。真高興有像你這樣的人，出來為我們做事。要不是有你堅持，我們哪有好喝的淡水。那個新改良出來，強調六親不認的機器環保警察，太讚了！哈哈。」

    大衛的手快被他握斷了。垂釣人拿出袖珍錄放機，向他們現寶：「還要謝謝你們，讓我的女兒有機會養倉鼠。」

    那是大衛也有參與的協助飼養計劃：把新培育出的一批倉鼠，送給渴望養動物的孩子。
 
    畫面中有個活潑的小女孩，正在甄試中自我介紹。

    「我今年八歲，我很注意環保，而且……我不隨便放屁哦。我在數碼生物博物館看到倉鼠，就好喜歡牠。我知道牠的生活習慣，還從社區的『再生庫房』要到材料，幫她做好跑步的通道。我會把牠的大便裝進環保罐裡，送給廢氣處理大隊。哦，還有我一定會好好的愛牠。」

    當她知道自己通過測試時，抱著倉鼠高興的尖叫：「爸——媽——我被選中，可以養倉鼠了！」

    垂釣人又謝了半天，然後塞給大衛一個東西：「我釣到的徽章，剛好送給你！」他揮著手走開，「我到那邊試試手氣，聽說昨天有人釣上來那幅名畫『迷濛麗莎的微笑』，哈哈！再見，署長，加油哦！」

    大衛低頭看著手裡的舊徽章，上面刻了一個勇士！

    「太好了！這樣我們兩人都有禮物啦！」康妮笑著看大衛，故意逗他說，「怎麼？想哭啦？」

    大衛眨眨濕熱的眼睛。

    新生的小動物還是那麼可愛，天真的小孩還是那麼可愛。不論多差的環境，都不會改變愛的力量。每個世代都有不同的挑戰和獲得，只要心中有嚮往，這個回復的過程，一點一滴的努力，真是值得的……   







※ 刊登於  國語日報  2010 年 3月號  小作家月刋  191期

      〈宇宙童話〉專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