兔子波西

99 ××99    九九乘法大奇蹟 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文：兔子波西

    嗚——嗚——警報器劃破夜空的寧靜，帶來肅殺的氣氛。擴音器喊出：「有人逃亡，很小很小。」啪——探照燈光果然掃到兩個極小的東西，嗶嗶——刺耳的哨聲緊跟著吹起。

    小東西倉皇躲入矮叢裡，像一個叉型和一個枴杖勾，互相發出磁波訊息：「乘，我怕……」「不要怕！九，我會保護妳的……」他們輕輕抱在一起，激起一股小小的電流光。「呵，別被人發現了，快走！」兩個小影子跑遠，留下背後不斷的警報聲響……

    隔天，「特級青年數理學校」濔漫著不尋常的氣氛。開著強力冷氣的教室裡，同學穿著厚實畢挺的制服就坐，班長看見教官進來，立刻喊口令：「起立！敬禮！」

    教官嚴厲的說：「打開你們的電子算盤。」全班聽從命令開啟電子算盤。

    「37592÷243＋705－841……」教官出了一道數學難題，最後拉高聲調：「然後，再×9等於多少？」他一面觀察每位同學是否表情有異。

    班上最優秀的學生佳利敏，不動聲色的偷按幾下鍵盤，修改算盤上得出的答案。

    「嗯，很好！」教官確定每人都答對之後，又用銳利的眼光，像探照燈一般掃過全體：「記住！收好自己的數學符號！」說完，他又去別班檢查。

    佳利敏望著他的電子算盤中的乘法符號「×」和數字「9」，這才鬆一口氣……

    這裡是大政府培育菁英的地方，一群高材生接受軍事化管理，學習非常困難的數理教育，以後統一為政府服務。因為有腦部退化問題，多數老百姓不懂算術，所以沒有自己的財產，每人做著被指派的工作，換取生活所需，一切全由大政府控制。

    只有極少數的人，像佳利敏這種萬中選一的人才，從小經過培訓，才會配給儀器輔助做高級計算。其中有一項重要配備，就是學校發給每人的一套「數學符號」，每個符號上都有大政府打的印記。

    這些餅乾大小的立體數字和符號，據說非常珍貴稀少，是由奇異傳導物質組成的東西，一旦安裝在電子算盤上的凹槽中，就能發揮計算功能。

    教官吼的那句：「收好自己的數學符號！」是為了保護符號的特殊傳導力，學校嚴格規定要在低溫下使用，不用時必須把符號冷藏在冰袋裡，尤其不可在高溫下互相接觸。

    「嗨，佳利敏，生物筆記借我吧！」下課後，同學艾瑞克過來說著，然後趁佳利敏拿筆記的時侯，很快的在他的電子算盤上，設定一個簡單的算術，用到「×9」，得出來竟是錯誤的答案。

    佳利敏看他知道了，先確定旁邊無人，有默契的比個防止竊聽的手勢，拿筆跟艾瑞克在紙上對談：「你發現了？」

    「我看見你偷偷的用手指心算。」

    「嗯，我把我的『×』和『9』放走了。」

    「天哪！你真的做了？」

    佳利敏指著他算盤上的「×」和「9」，微微不安的在盤中發光，再寫著：「這是我跟黑市買來的＋和6。」「你用＋和6冒充×和9？哈哈。」艾瑞克笑完了，又正色的寫著，「被抓到你就慘了！」「我寧願知道真相！」「不，應該說『我們』，相信我！你不是孤獨的。」艾瑞克和他交換了信賴的眼神後離開，佳利敏馬上去廁所把紙燒成灰沖掉。

    在高壓政策的氣氛下，同學之間也會互相提防。佳利敏和艾瑞克是彼此拭探了很多次，確定有相同的理想，才敢吐露心事的朋友。他們並不以高人一等而驕傲，反而私下發出不平之鳴。

    「我爸爸還記得小時候會算到五位數，現在完全不行了。」「那只是自然退化，因為沒有練習的機會……我姨媽會心算，可是她怕被說成巫婆，只敢偷偷教我……」佳利敏的心算已很高桿，當然也是秘密。   

    有一次，佳利敏忘了把符號放進冰袋，發現他們愈來愈活潑，他試著加熱以後，符號的行動力遠超過想像，而且不影響功能，從此就常和他的符號一起玩。

    「我的『×』和『9』喜歡對方。」

    「你怎麼知道？」

    「我就是知道，我對隔壁班的莎玲娜也是那種感覺。」

    「你想太多了。」

    「他們會抱在一起呢。」

    艾瑞克聽了嚇一跳：「符號是有意識的生物？」

    「一點不錯！我和他們碰觸，竟能收到訊息。×和9希望我放他們走，到更熱的地方。」

    「你是說……也許他們會？」

    「沒錯！我見到莎玲娜也是心如熱火呀……」

    原來，大政府只取符號的物質傳導力，卻惡劣的一直以低溫限制他們的生物特性。讓百姓以為「數學符號」取得困難，好繼續實行愚民政策。

    艾瑞克了解這一切，才會為他打氣。不久，佳利敏發現班上的同學，都帶著欽佩的眼光看他。他才明白艾瑞克說的「我們」有那麼多。同學都想戳破大政府的謊言，只是在這封閉的環境，消息很難出去，只有等待機會。

    佳利敏用心算撐過了一段期間。「糟了，學校為了宣傳，選我們班明天在大禮堂公開表演。你用手指心算會穿幫呀！」艾瑞克很為他擔心。

    「他們答應我會回來。」

    「沒騙我？」

    「真的，他們不想害我，只是必須去完成那件事。」

    「現在，怎麼呼喚他們呢？」艾瑞克靈光一閃：「心如熱火！符號喜歡去熱的地方，給他們個信號吧！」兩人握住手掌，極力散發心中的熱情。

    這時，宿舍的門縫外有小小的電流光，佳利敏的符號×拉著9鑽進來了。哇！是熱情念力成功了嗎？不，只是碰巧他們回來啦！更驚奇的是，門縫外跟著鑽進一個又一個的小×和小9。

    「我的天！」艾瑞克失聲叫出來。真的！他們有繁殖能力。每個小×和小9都長得夠大了，搶著進入算盤中玩。佳利敏試一試，他們的傳導功能更強耶。「艾瑞克，機會到了！」

    隔天，大禮堂內坐滿了各處來的百姓代表，觀看精彩的計算表演。結束時，班長喊口令：「起立！敬禮！」所有算盤中的×和9也都站起來，跑到展示的桌邊鞠躬，然後跳到地上亂跑。同學紛紛上前抓符號——其實，那全都是被調包的小×和小9。

    百姓代表都笑了起來，跟著去抓小×和小9們。「咦？上面沒有大政府打的印記？」有百姓代表發出疑問。

    同學趁著接觸外人的機會，故意傳遞耳語：「這是自然出生的。」

    「自然出生？」

    「對，可以生很多。以後大家都能用數學符號做算術。」

    「哇哈哈，等我回去告訴鄉親。」

    各地百姓代表高興的被送走了。只有搞不清楚狀況的教官還叫著：「同學回來集合！」佳利敏和同學暗自高興，等待這股消滅惡勢的力量，像乘法一樣擴散開來……


 

★刊登於國語日報「小作家」雜誌 2009年5月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