稻草人的星空 @ 兔子波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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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作家宇宙童話專欄文：兔子波西

晨光照入鄉間的山坡，遍野青草上露珠閃閃發亮。山坡頂的「聖倫孤兒院」響起清脆的鐘聲。不久，院裡傳出孩子們跑步、梳洗和嬉鬧的笑聲，還有一個身著長袍微微跛行的身影。

大家紛紛打招呼：「郝神父早！」「早！早！」郝神父一邊微笑應答，一邊張羅著事務。

這天是「感恩日」，孩子們吃過早飯，一起到小聖堂裡聆聽開示。大家坐定以後，郝神父吃力的站上講台，親切的詢問：「大家早上吃了烤魚，是嗎？」「是！」

「好不好吃？」「好吃！」

郝神父點點頭說：「愛吃美味的東西，是人類與生具來的天性，必須吃別的生物，也是萬不得已。不過，我們應多替為我們犧牲的生物著想。」

「哦……」孩子們認真的看著他。

「社會進步，不是指開豪華汽車，或是住高樓大廈，而是要看大家對其他的生物好不好。當然，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，要經過長久的反省和努力。」

神父講起過去人們為了嘗鮮，為了吃的樂趣，為了擺設好看，讓許多當做食物的生物，臨死時遭受很大的痛苦。孩子們聽見這些例子，都難過的落下淚來。

「好在現在愛護生物的觀念進步了，隨著科學發展，也有很多防止生物痛苦的方法，我們照著做就行啦。」神父趕緊說。

這時，院裡養的貓咪小花進來跳上講桌，把頭蹭向神父撒嬌，孩子們又破涕為笑了。郝神父也笑著輕輕撫摸小花，繼續說：「小花今天也有吃魚，對不對？那麼，大家一起懷著感恩的心，感謝所有為我們幸福而犧牲的生物吧！」

孩子們合手緊閉著眼，誠心的傳達感謝之意。

解散以後，孩子們喊著：「去看香蘿拉！」大家跑到一塊特別翠綠的香草田旁，充滿喜悅的為它澆水，整理插在田中的稻草人。

快到「香蘿拉日」了。傳說香蘿拉能帶來幸福，而且它做任何食物都很可口，香氣四溢，令人回味無窮。

聖倫孤兒院的孩子從沒有吃過香蘿拉，是郝神父想辦法要來種子，和大家一起開墾播種，小心翼翼施肥照顧了許久，才有這樣的成果。香蘿拉不但很難種植，而且神奇的是，提前一天採收香味會不足，過了「香蘿拉日」還不採收的話，它就會立即開花，從此帶著苦味不好吃了。

種植香蘿拉的人無不嚴陣以待這一天。孩子們急著準備收成用的鐮刀、麻袋。有的人去翻食譜，研究香蘿拉的各種吃法，以及做成蘸醬的祕訣。

「唉！蘭修女還沒有消息。」郝神父憂心的神色，和孩子興奮的表情形成對比。原來這麼好吃的香蘿拉偏偏有最敏感的植物神經，基於人道立場，必須用一種天然提煉的「艾迷速」劑，先迷昏香蘿拉再收割。可是今年植物盛產，他一直買不到「艾迷速」。

老遠傳來了噗噗聲，蘭修女開著老舊的光能動力車，辛苦的爬上山坡。她滿臉是灰的走下車，一見面就拉開神父小聲說：「對不起！郝神父，艾迷速都被農夫買光了，供不應求呀！」「果然……」

蘭修女心直口快的建議：「反正你們這裡窮鄉僻壤的，香蘿拉又叫不出聲音，瞞著孩子就這麼割下來，誰也不會知道啦！」

「可是我會知道！上天也會知道！這些香蘿拉更知道！」

蘭修女趕快打自己的嘴巴，後悔的說：「哦！呸呸！我不該這麼說的，我只是看到那些孩子期待的臉，不忍心……」

「我知道！蘭修女，謝謝妳四處為我們奔走，快回去休息吧！我來解決這件事。」

夜晚，等孩子們都上床睡覺了，郝神父獨自帶著小花在田間散步。他感覺走累了，坐在田埂上休息，按摩一下足部。長袍拉高以後，露出了他腿上退化的鰭與鱗片；這是沒有人知道，只有小花看過的祕密。

小花舔舔神父的腳，然後鑽到他的懷裡打呼嚕。神父抬頭望向星空，其中一個非常美麗的星系，是他的故鄉。

其實遠古以前，在自己的星球上，他的祖先也曾是被迫害的生物。經過歷史的演化，他們壯大了，卻改用和善的方式與其他族群相處，使星球文明達到理想之境。

他們打算把這個理想，像種子般灑在星際間。這是常人難以了解的奉獻，一趟無法回頭的旅程，當他搭乘飛行器抵達目的地時，自己的星球已經度過了幾百萬年……

那些永別的同事，有沒有像他這麼好運呢？他抱起小花，看著這個星球上不可思議的小可愛。還有每個孩子天真的眼神……他相信，不論在什麼環境，他們的理念都能使自己堅持下去。就像田裡面帶微笑的稻草人，傻傻的看顧著這些作物，守著永生的承諾。

香蘿拉日這一天，他先帶孩子們到存放物品的倉庫清點食糧。「哇！你們看，我們還有這麼多好吃的，還有上次大家學做的餅乾、果醬呢！」他故意說。

「對呀！還有這個，我們也好久沒吃了。」有人又找到一些東西。

郝神父趁機提出來：「孩子們，院裡並不缺少吃的，我們今年不要收割香蘿拉，讓它們在田裡長大，好不好？」

「為什麼？」大家呆住了。神父告訴他們原因以後，又舉例說：「就像上次小花不小心受傷了，痛得喵喵叫。我們不要香蘿拉這樣，對不對？」

沒想到，最小的孩子搶先叫出來：「香蘿拉會好痛呀？那我不要！」

「我也不要香蘿拉覺得痛！」其他的孩子受到感染，都紛紛同意。

山坡傳來了噗噗聲，熱心的蘭修女又趕來，帶著一個小罐子：「太好了！我好不容易買到了艾迷速，雖然不多，至少可以讓你們收割一點。」

「啊！」孩子們高興的圍過去看。

郝神父笑著搖搖頭說：「蘭修女，我知道妳和幾個修女姐妹，也在窗台種了幾盆香蘿拉，這一點兒艾迷速，原本是妳們準備自己用的吧？」

「嗯，呵呵……」蘭修女善意的謊言被拆穿了，尷尬的轉問孩子，「你們想要嗎？」

孩子們又再一次接受考驗。他們互相看了看，眼神似乎更堅定了，最大的孩子說：「蘭修女，非常感謝妳，但是我們和神父講好了，這次要用別的方式和香蘿拉度過這一天！」

蘭修女聳聳肩，表示無話可說。她疼愛的抱抱每個孩子，親吻他們，趕回去和修女姐妹收成香蘿拉了。

郝神父帶領大家提著餐盒，圍坐在田邊，一邊看著隨風搖曳的香蘿拉，一邊吃東西講笑話。不知為什麼，大家的笑聲比平日還響亮，他們的心中不像失去，反而像獲得了什麼寶物。

這種獲得的感覺，真正印證在稻草人看顧的這塊田裡。後來，沒有收割的這一大叢香蘿拉，不停的長大長高，開始釋放出特殊的成份，使聖倫孤兒院一整片山坡上的空氣舒暢無比，大家才知道，原來香蘿拉有不同的好用途。